我用什么把你留住
双节的时候没有出行,只独自留在住处,夜里和朋友通电话,讲最近,钟情的男孩,夜里的痛哭,一人过节的胡乱折腾。
结束了电话收拾几天的狼藉,抓了外套出门,坐在酒吧角落,看着杯子里的冰块出神。
酒喝完了,冰块却化得好慢,相熟的老板笑着问要不要再来点,于是杯子推出去,自顾自发愣,他坐在对面,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不高兴啊,不高兴就喝,我请你。
噗嗤笑,倒也没有什么可不高兴的,人到某个年龄的时候,就被一下子扯进了什么都想得通的状态里。
没事儿,喝完就好了。
今天得多少能好?
不知道,今天好不了,明天还来。
老板从前台拿出来一瓶威士忌,都给你。
陪你过节。
乐疯了,一口吞完杯子里的,指挥他再添。
今年的节过得不大痛快,一个人在住处喝了几天大酒,晨昏颠倒,不分昼夜,半夜醒来看见窗外黑漆漆的天,爬起来去开冰箱,酒灌下去,爬回床上继续睡。
做梦,一直在找人,走了好远好远的路,看见他背影,奔过去拉住。
背着身,不说话,也不肯抬头,黑暗阴影粘稠,快把他吞噬掉,伸手去摸他的脸,都是泪。
明明是梦,却在那一瞬间眼泪狂流。
宝贝,宝贝,抬起头,你看看我。
你在难过什么,你告诉我。
让我爱你,我来帮你。
那种无比清晰,无比真实的心碎,真的太痛了。
神爱世人,却分外苛待我的爱人。
从梦里哭醒过来,整个人陷在巨大的悲怆和心碎中不能自已,意识涣散,躺在床上泣不成声。
不是共情,不是理解,只是我爱你而已,因为爱你,才前所未有地痛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2020年还有不到一百天就要结束,然而我没有找到任何,能告诉他,世界会变好的证据。
那就当是末日吧,冰山融化,地底坍塌,热带岛屿上的火山喷涌,灰霾与雷电一起宣誓,另一边大陆山火熊熊,被烧焦皮毛的动物放声哭泣,千万年文明须臾消散。
这是人类历史上最接近毁灭的纪年,没有人再关心鸽子,时钟,星星和理想,地球一半是火焰,一半是浩洋,人类生存岌岌可危,跌宕不宁。
对我而言没什么意外,无非是死亡开了二倍速的快捷键,无非是个人与生命种族同一的灾难。
有什么大不了,总有要变成灰烬的那一天。
世界给了我太多的痛苦和灾难,这些失望和伤痕好深好深,把雨水后玫瑰的盛开,和孔明灯飞上天空的光亮都枯萎,都熄灭。
我甚至期待小行星的脱轨,坠落的同时爆炸,摧枯拉朽,燃烧一切,我穿酒红色拖尾礼服,用跳海自杀的方式庆祝这个荒唐世界的毁灭。
你看,我多自私啊,所有人都在为拯救世界努力,只有我反方向期待着它的消亡。
但一想到你,我就开始害怕了。
我可以不爱这个糟糕的世界,但我不能不感谢它带来你的出现,我不能不爱你。
我可以不要雨水,不要晴天,不要灿烂的花园和数不尽的夏天,但你不能没有。
你的意气,明朗,走起路大踏步,挺拔清俊,在三十二度的风里投进篮筐,你神采飞扬。
你还要有洁白的雪,北方冬天里扎堆的麻雀,路过一棵树,它见你漂亮,为你抖落簌簌的声响。
你要正当青春的大笑,要奔跑,在海边挽起裤脚蹚水,抬起头望到遥远海平面的渔船;你也要成长,拥有爱情,不开心的夜里和喜欢的人裹一张毛毯依偎在一起看电影;你还要苍老,也要平安,不再抽烟,出门前听见家人的叮嘱,记得买盐。
世界要多偏爱你一些,要等你好好过完人生,看完风景,才可以毁灭。
在此之前,它得好好存在,为你存在。
是荒芜的花园,寂寞的城堡,风吹雨打,日晒霜寒,白马踏过的河水里攒够千千万万的枯萎和沉默,只在你经过时绽放那些铺天盖地的鲜花和宏伟。
你一定要看花海盛开,看燕子归来,你要看大雪飘落,看生命如歌。
我可以不爱这个世界,但我不可以不爱你,我不可以不爱与你有关的万事万物,它们围绕你,簇拥你,往人生的前路走去。
命运叵测,我们都见识过它的苦涩,它的晦暗,它的残忍与冷漠,可即便是这样,你依然,是我想要最后一次捍卫的理想主义,你是我与这个腐烂世界的最后一搏。
我们都是高空漂浮的人,但我希望你能平安无虞地降落。
那个从梦中哭醒的深夜,我怀抱着最痛,也最深刻的爱意,向天神祈求。
我亲爱的神明,倘若你真的存在,可不可以请你看一看我的贪心。
请你保佑他,保佑我的爱人,共命很难,但请让我留在他身边。
腐败与灿烂,坠落与飞行,痛苦与孤独,我都想与他同担。
让我留在他身边,拜托你,拜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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