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眠的时候看手机里一部又一部的缓存电影,窗外依旧是蝉在叫,风扇的转动规律地发出触碰电线的声音,但我也懒得起身去拨开。
看窗外的天空变成紫红色,乌云有夜,电影都放到片尾曲,摘下耳机打开朋友的对话框,不知道说什么,用“台风天又要来了,前夜却依旧燥热,想念下雨的季节。”试探对方是否入眠。
然后是短暂的「对方正在输入」,等待的过程中几次闭上眼又努力睁开,说来奇怪,独身的时候永远在失眠,一旦获得相应的陪伴就开始嗜睡,但想想,在夏季的夜晚抱团取暖也未尝不可,一团火是燃烧心底雪花的产物。
“你喜欢夏天吗。”
我答不上来喜不喜欢,但感觉还不错,难过的事情并没有因为季节的特殊性而选择集中爆发,而是很自洽的根植于每一个生活的细节中。
我说,喜欢吧,因为夏天只是让人焦躁,而冬季往往让人难过。
他回,我喜欢秋天,因为我出生在秋天。
我们都出生在秋天,又很难去回忆秋天,它给我的感觉不是秋高气爽,气温的骤降强迫人很快从高温和燥热中抽离出来,更多是连绵的雨季,带着很微妙的温差变化,我不喜打伞,时而有雨落在身上,有枯黄的叶子飘悬在空中。仔细想来,厌恶秋天的原因大概在于不去主动适应,不够懂得随机应变。
不像一个过渡期,更像是两个极端季节的瓶颈期。一面是刀山,一头是火海,索性不去迎合秋季的好恶,不在该添衣时披上外套,在雨夜撑开雨伞。
懵懵懂懂就,进入冬天。
南方的冬季没有太过强烈的特征感,只有去北方上学后,才知道冬天应该长成什么样子,刚放假的那天坐绿皮火车一路南下,窗外积雪逐渐厚重起来,没有想过去哪里,青岛的附近有个小城,名字很美,叫『即墨』,火车经停的时候,雪下得纷纷扬扬,陈旧的站牌上用绿色的字体写「即墨」,天空也是墨色,只有洁白的雪,鹅毛大的雪花落在墨色里纷纷扬扬。
大雪纷飞日,袖手旁观时。
握住一把雪又很快融化,变成清水也能继续纷飞。
晚上去无可去,漫无目的乘着公交在市区闲逛,雪过后是阴冷绵延不绝的雨,在一人食的火锅店里重新获得热量,然后再次涌入被中雨裹狭的街道里,低温过境带来的冷清和低靡气氛,继续等公交,捱不过路边小摊仍卖力不放弃地推销自己的臭豆腐。
上前买上一份,当作对他坚守岗位的谢礼,用自己身体的热血换一份周围环境的复苏,本身就不是个太合算的买卖,但他仍殷勤地介绍每一种酱汁独特口味和独家做法,缓解过于冷清和懒散的天气。
端着所谓正宗的臭豆腐,身旁的车站棚子匀速地落下不大不小的雨滴,分不清有没有雪的成分,倒是手里的热气很快就逃逸到空中,和雨点私奔进潮湿的地下管道,酱汁并没有多么地特别,豆腐也并非外酥里嫩,但我仍大口吞下,留住最后一点余温。
在年中去回忆年初的日子总有种“往事不要再提,人生已多风雨。”的感觉,回到南部后并没有再次经历过那么伤寒的冬季,却在很多个月份的开始和结束又怅然感觉到有一股热气进入身体又很快逃离的感觉,不舍又无奈,它们就这么来了又走掉,没有给我留下什么,除了过多的寒气持续侵入,而我早已麻木。
又回到当夜,方才的回忆像梦又像真实的生活。窗外的树叶开始摇晃,台风终于过境,夏天的寒气有时也不那么友好,但我终于敢于承认,不喜并不是季节的因素,归咎到自己身上的时候反而一身轻松。
我说,“我不会喜欢每一个季节啦,不是因为季节,而是我刚好做了这个句子的主语。
欸,我真的是很「delicate」的人诶。”
窗外的乌云是黑色的,我爬起来打开窗户,风止不住地灌入小小身体,拔掉风扇电源后,他说,“delicat是指,脆弱且精美。”
“就这样懵懂到了秋天,随手摘下一片云,也会有沉沉的安心,树上挂满丰沛的果实,内心淡然而喜悦,这是我的世界的秋天,现在与你一同分享。”
“祝你好眠,且,一夜无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