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第一天，眼睛不着急睁开，耳朵鼻子嘴巴
平日里默默辅助的器官率先一步觉醒
肆意将新一年的齐齐搜刮了一番，然后才轮到眼睛
你第一次打开房门，第一次面对镜子里的自己，第一次和家人展开对话
你知道这些第一次必定会来，但仍不禁满怀期待
她的头发清晰可见的又白了些，老人并不容易察觉背后的动静
于是你走到他身旁，在他热牛奶的间隙
自然地接过他手里的勺子，搅动着锅里翻滚的汤圆
起这么早呀，才去睡会儿吧，好了我叫你
你察觉到他的目光，但不认为有回看的必要，只是催促着他去旁边坐会
三秒后，身后的椅子上传来一声欣慰地感叹
是真的长大咯
像是一句有利的证言，又像是一道终于等到的批准
将你和无知的孩童时代和叛逆的青少年时期划开界限
这句话拉起了你过去很多年，有关新年的记忆
小时侯的这一天，你起床第一件事就是跑到爸爸妈妈跟前
用手揪他们的被子，或是直接滚到他们床上
向睡眼惺忪的他们索要新年礼物一个玩具或是一些洗衣服
得到承诺后的你心满意足，钻进两人中间的被窝
等待这一天其他惊喜的到来，即使饭桌上你胡乱吃两口
就放下筷子跑去撒欢，也没人和你计较
此起彼伏的欢声笑语里，小时侯的新年是现成的
而你是坐在圆桌中央，坐享其成的那一个
好景不长，新年开始变得无聊
你有了自己的小金库，不再需要向父母索要新年礼物
你有了自己的朋友圈，既定任务是得走心起拉家常
让你觉得浪费时间，又无乐趣可言
于是醒来后的你百无聊赖，找不到起床的动力
只好随手摸出自己的手机
翻翻昨夜刷过的朋友圈，再看看微博上网友的新鲜动态
直到家人敲响你的房门催促你起床吃饭
最初父母还会佯装惊喜，从背后掏出一件提前准备的小礼物
可惜他们的品位总是跟不上年轻人的潮流
送不到点子上的礼物，让你感到失望也让他们感到无所适从
后来这份关心转化成了许多试探性的询问
他们有关血液，有关恋爱，有关未来
你一边往嘴里送着饭菜，一边似是而非的回应着不断袭来的问题
脑子里只想快些回到房间
和朋友开上一把游戏，或是随便找部电影消磨时间
在一个叛逆的青少年眼里，新年仅仅是一个长假
你不在需要，甚至开始抵抗大人的那一套过节模式，只想趁着这个机会好好休息
今年你终于快大学毕业，找了份实习
有了自己的一点收入，也比以往更能体会到父母的辛苦
放假回家时，你在高铁站给家人买了盒稻香村的点心
想起妈妈前一阵老说自己睡不好觉，又拐学了电器店给他买了一个蒸汽眼罩
等高铁时，你看着放在脚边的商品袋
莫名的感到满足，找回了很久以前从父母手里接过新一玩具的快乐
想到这里你又扯着嘴角把礼物拆开放进了书包，准备先不让他知道
年初一那天再送给他就像从前他送你礼物那样
回家后你有时陪妈妈去买菜。有时候和爸爸打打牌
前两天就超市给家里买点年货，给爱喝酒的爸爸买了点他舍不得买的红酒
在来之不易的热闹和厨房热气腾腾的水蒸气里
你好像终于领悟了过去父母的心境
新年是宝贵的，他不是现成的产物，而是人赋予他意义的结果
为了让它呈现出理想的模样，必须有人付出努力
过去这个人是父母，是奶奶
而如今则轮到你了
奶奶，你记不记得以前年初一，爸妈总对我说什么
还能有什么，让你懂事点呗
其实她少说了，过去父母常说的是，又长大一岁，今年要懂事一点了
他们把这句话作为最大的期待，年复一年的藏进新年的第一场对话里
但其实，过年并无法让人长大，所谓懂事也不是去满足谁的期待
成长的奥秘，在于接力
既从上一阶段的自己手中接过，也从即将走进下一阶段的前任手中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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